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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凤吉这话一出,在场的一干惠安侯府下人都吓得立刻屏气凝神,大气都不敢出,大昭虽然比起前朝已算得上是风气开明许多,但未婚侍子在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被男子当面表白,依旧是会被人诟病议论的事情,他们这些下人亲眼目睹了此事,又岂能不怕?
巫句容也是心神一震,定定看着李凤吉,正要说话,李凤吉已经扫视了周围一圈儿,笑道:“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,阿容莫非就想在这里与本王叙旧不成?”
巫句容咬了咬牙,只得下了马车,冷着脸对众人说道:“今日之事不许外传,若要让我听到一点风声,在场之人一个也跑不了,统统问责!”
惠安侯是个爱自在不爱管事的,自从老娘和妻子死后,府中之事大多由一对双胞胎嫡子女掌管,尤其巫句容更是治家严明,在惠安侯府的下人们当中颇有威严,哪个也不敢阳奉阴违,这会儿他一发话,下人们都唯唯诺诺,不敢多言。
巫句容定了定神,就跟在李凤吉身后,走到远处一个僻静角落,四下无人,只有草木茂盛,鸟雀啁啾,李凤吉一手拿着折扇,另一只手用手指敲了敲扇柄,开口道:“本王那把含光剑,阿容应该还保存着吧?”
巫句容看着李凤吉,他一向性子有些冷峻,待人冷淡,偏偏这会儿却神情放松,肩膀也微微下塌,很有些不设防的意思,只是他自己却偏偏没有意识到这些,对李凤吉的话不但不答,反而问道:“你……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?”
“那天本王去惠安侯府的时候,就有些疑惑,觉得你似乎哪里眼熟,就让人去查了一下。”
李凤吉笑了笑,他的目光落在巫句容的身上,笑意轻柔地说道:“原来阿容竟是惠安侯之子,当年偏偏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本王,结果一别数年之后,又装着不认识……阿容这么做,可是让本王伤心得紧呢。”
“王爷也不必说这种叫人误会的话,巫句容不是那些被男子随意几句甜言蜜语就能糊弄住的傻子,王爷的风流之名,永安城上下谁人不知?说什么伤心不伤心的,还是算了吧。”
巫句容神情冷淡,语气也十分疏离,当初他远在外地的外祖父病危,母亲带着他和姐姐巫广月回去探望,见老人最后一面,等到丧事办完,乘船回京城的途中,夜间遇见水匪悄悄摸上船意图不轨,他自幼习武,就持剑与船上其他人一起杀敌,混乱中,不识水性的他不慎落入水中,就此与母亲姐姐失散,呛水昏迷的他被水流冲走,幸好命不该绝,正好遇上那时因为江北水灾,被派去江北代表天子巡视督查的李凤吉,当时李凤吉正在去江北的途中,夜里起了兴致在船边钓鱼,偶然发现了他,就把他从水里捞了上来,由于当时天气渐冷,他浑身湿透容易得了风寒,又因为这一趟是办皇差,随行之人里面没有女子和哥儿,李凤吉就亲自给他脱了湿衣裳,换上干净衣物,等他被大夫灌了药,一夜过后醒来,发现自己被人所救,虽然贞洁未失,但被李凤吉看光了身子,已算不得清白,心中又惊又怕,李凤吉却安慰他不必担心,并表明身份,说是愿意负责,又问他家中情况,姓甚名谁。
那时巫句容不过十四岁,却也清楚自己被李凤吉所救,又被他换了衣裳,在他房中过夜,名节已是毁在李凤吉手中,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,一来自己和惠安侯府的名声会受到影响,被人议论笑话,二来李凤吉是皇子,自己在旁人眼里就有了借此攀龙附凤的嫌疑,巫句容一向心高气傲,岂会愿意?便一直不肯吐露身份,过了不到两日,他身子再无大碍,就向李凤吉告辞,李凤吉见他坚决要走,就将随身的含光剑给他防身,又给了一些银钱,巫句容就雇船去追赶母亲和姐姐,当时母姐还以为他已经身遭不测,正以泪洗面,雇人沿河打捞尸身,见他安然无恙回来了,顿时喜极而泣,他编了个瞎话,只说是被一个渔家女所救,虽然细心的母亲察觉出了破绽,私下里细细询问过他,但他也不曾改口,好在母亲见他没有受伤,贞洁也完好未失,也就不再追问,又让随行的下人也不许向人说起路上遇了水匪之事,此事也就风平浪静的过去了。
然而巫句容那时对李凤吉却已是情根暗生,他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,突然身遭横祸,被人救了性命,偏偏还将名节失在李凤吉身上,两人相处时间虽短,年纪也不大,但李凤吉乃人中龙凤,出类拔萃,说话做事又极会惹人芳心,巫句容不知不觉间就生出了一丝朦胧情意,而且那时李凤吉年少,还没有传出风流的名声,巫句容原本想着回京之后,自己慢慢打听有关李凤吉的事情,等两人年纪再大些,若是李凤吉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,自己便舍了脸面去见对方,谁知道李凤吉从江北回来之后,渐渐地就开始传出风流的名声,巫句容又气又恨,哪里还肯主动相认,前时在太后那里见到李凤吉,李凤吉没有认出他来,巫句容虽然知道自己的模样与叁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,但依旧气恼不已,李凤吉上次在惠安侯府觉得他态度冷淡古怪,有针对之意,便是这个原因了。
“呵呵,阿容这是吃醋了?还是在怪本王没有认出你?”李凤吉轻轻一笑,从容不迫的样子,却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巫句容一步,说得轻巧直白:“叁年不见,阿容相貌变化得厉害,与当年差别极大,本王一时认不出来,也是没法子的事。”
见巫句容不说话,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,李凤吉何等聪明,立刻就猜出几分,便以扇子轻敲自己的手,叹道:“说起来,阿容这叁年一直不曾来找本王,想来主要是因为本王这个风流的名头?好吧,本王也不屑于否认什么,的确是有些喜好美色,不过这天下间的男子,又有几个不是如此?只不过许多人都是私下里偷偷摸摸,不叫人知道,却在表面上道貌岸然,装得一本正经,实际上比本王还不如,而本王只是从不掩饰罢了,这才传出风流的名头。”
巫句容的眉宇间盈聚起一丝尖锐之意,他似是想要说什么,但又沉默了下来,片刻,才慢慢恢复成了一副清冷的模样,说道:“王爷不必说了,当年的救命之恩,我一直铭记在心,日后若有用得着巫句容之处,巫句容一定尽力报答。”
“阿容说这话就是见外了,何苦要这样与本王撇清关系,当年你已清白失于本王之手,身子都被本王看过摸过了,何况你那时分明就已经对本王动了情,你若是与本王撇清关系,莫非还要嫁与旁人不成?”
李凤吉挑了挑眉,不掩少年恣肆飞扬之态,巫句容见他这副似乎是胜券在握、成竹在胸的样子,就好像吃定了自己一般,心头突然间就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,一股火就冒了出来,心口既闷闷的有些难受,又烦躁愤懑不已,巫句容顿了顿,忽然就面无表情地说了声:“王爷莫非已将我视为囊中之物了不成?只是我虽然不比王爷天潢贵胄,却也是侯府之人,更是太后娘家侄孙,倒也不必怕什么人逼迫,我若不愿,难道王爷还能硬逼着我?这种仗势凌逼的名声,想必王爷是不会想要的吧!”
说到最后的时候,巫句容精致的面孔上已经呈现出一丝漠然的冷意,两人就此突然陷入了沉默当中,一时间仿佛空气都有些凝滞了,不知不觉就似乎有一种危险的气息浮现,似要发起什么冲突似的。
李凤吉的眼睛眯了起来,他忽然笑了笑,眼角眉梢处仍是若有若无的笑意,神情不变,只是直直地盯着巫句容,片刻,忽然上前逼近巫句容,同时伸出手去,一把就无比精准地捏住了巫句容白皙的下巴!
“……唔!”
巫句容顿时闷哼一声,李凤吉手上用的力气并不大,捏得巫句容也并不怎么疼,这声闷哼更多的是出于惊愕,李凤吉的手就仿佛一只铁钳子似的,没用力,却捏得很牢,就见他似乎只是稍稍一抬腕,巫句容就立刻不受控制地仰起了脸来,被迫与他对视。
“你!”巫句容一惊之下,随后立刻就一把拍向了李凤吉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,他没有想到李凤吉会突然这样,不由得玉面生寒,他自幼习武,这一拍就用上了功夫,以结束这种对他而言有着满满羞辱感的姿势,却见李凤吉手腕一翻,就避过了这一击,紧接着轻描淡写地一反掌,居然又精确轻巧地捉住了巫句容的下巴,迫使对方不得不再次仰起了脸。
被人如此对待,巫句容的脸上几乎要露出了愤怒之色,正要继续反抗,目光却突然与李凤吉那双眼睛正对到了一起,李凤吉笑容似乎很温和,眼底幽幽郁郁一片,深不见底,但眼神却说不出的清亮,巫句容不知怎的,一下子就没有了对抗的心气,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紧紧攥住了,不好受,又莫名心慌,他没有再次试图攻击,下意识地咬了咬牙,冷然道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巫句容此刻的表情和语气,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英丽冷艳,他看着李凤吉,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懑与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,李凤吉闻言,挑了挑眉,忽然松开了手,却紧接着轻轻捻了捻刚才捏住巫句容下巴的手指,那种温润滑腻的诱人触感似乎依旧残存,少年微微一笑,当着巫句容的面,施施然的将手指送到鼻端深深长嗅了一口气,同时微微眯起双眼,脸上就露出享受之色,目视巫句容,轻笑道:“……好香!”
巫句容刹那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脑袋上,猝不及防的愕然与羞恼同时窜上了大脑,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,李凤吉突然伸臂将他一揽一带,巫句容措手不及,一个踉跄就被李凤吉抱了个满怀,下一刻,灼热的呼吸扑面而至,一个柔软的东西就紧紧压住了他的嘴唇!
“唔……唔……”
巫句容浑身一震,大脑一片空白,随即就奋力挣扎起来,但李凤吉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,巫句容无论如何都撼动不得,嘴唇被堵得严严实实,只能发出含糊的挣扎声,可怜巫句容一身武艺,此刻却统统忘了个精光,整个人都开始发抖,竟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,只会毫无章法地拼命推打。
哪知李凤吉倒是没有过分,只将巫句容的嘴唇含住吸吮了几下,就把人松开了,巫句容神情羞愤,身体微微颤栗,喘息未定,刚想要开口,却发现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好一会儿才用力紧紧攥住拳头,个中情绪分外难言,道:“你……你怎能……”
李凤吉却依旧微笑着,毫无歉意的模样,理直气壮地说道:“怎么不能?当年又不是没有亲过。”他耍起少年式的无赖做派,看得人只觉得牙痒痒,巫句容被噎得无话可说,半晌才挤出一句:“……你这个无赖!”
“好了,不要闹别扭了,阿容主要是气本王风流好色,但你就算换成别的男子,也不会好到哪里,莫非你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成?”李凤吉嘴角微绽,淡淡的不以为然,“或许世上真有这样专一忠贞的男子,但一定不会多,如果再加上品貌家世都能与你匹配的话,那就更是寥寥无几,若是再要求你们双方彼此中意,情投意合,那几乎就是不可能了,阿容,你觉得自己有那个运气找到这样的人么?”
巫句容不说话,他渐渐神色清冷,看着李凤吉,不无讽刺地说道:“一别数年,王爷的口才倒是越发好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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