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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0章 佳话（第1页）

初听到阿翊说的那些事，她很震惊，也不太理解。阿翊这一试，代价巨大，还有性命之忧，不像她，搬出大帐容易很多。

在知道李元栩动过杀阿翊的念头，她有些理解了，性命捏在别人手里，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枕边人，再多锦衣华服、美酒佳肴，也都是暂时的。

就算阿翊学着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妻子，那也是不长久的，风险仍在。如果阿翊怀了他的孩子，恐怕一生都会困在里面，委曲求全，难以快活。

学过去的皇后那样弑君，扶持自己的孩子做皇帝，或者自己做皇帝，阿翊难免要做她不想做的事。她的那些男臣们不会容忍一个女人独揽权柄，必会处处与她为难。

她当然可以杀光他们，或者改变整个官僚体制，扶持女官，不管哪种方法耗费的心力都是巨大的。

以她对阿翊的了解，阿翊不想虚与委蛇，忍受漫长的折磨。

她之所以震惊，只是因为阿翊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
她看着长大的孩子，早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，她不但自己跑了，还想带她跑。

她之前想过跑出草原，但又担心自己孤掌难鸣，失败了的后果，她不太敢想。

他肯放她出大帐，不过是不想她闹得动静太大，引来下属的注意，让他失了脸面。若她跑出草原，同样也会让他在下属面前失去威严。看着运筹帷幄的将军，竟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，他肯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。

到时，只怕他会抓着她不放，就算用非常手段，也不会放任她了。

而阿翊，还有阿云，都想助她。她以前没想过把阿云扯进来，阿云还年轻，不能因为她的事被罚。她听到阿翊的事，不自觉的信心倍增，阿翊从那么难逃出的地方逃出来，草原算什么呢。以前不敢想的后果，此时浮出她的心间。

无非是比之前坏一些，不能自由出入，他不会杀了她，他还需要她稳住她家的那些人。

她还是老了，胆子比从前小了许多，若是从前，她大概会跟阿翊一样徐徐图之，不让坏结果发生。她看着长大的人，比她强多了。

阿翊带来的人，跟她一般，十分相信她，还很勇敢。不惧她的眼神，坦然说出通常女人不敢说的话，她爱的是女人，是她的孩子。

这件事更让她震惊，她从未听过两个女人共度一生的故事，她只听过一女一男共度一生的故事，在这个故事里，通常男人比女人早死，女人要伺候男人身死。

所谓的佳话，都是以女人的牺牲奉献为基础。

“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”，只是用来骗女人的，因为男人死后，女人还要度过一段没有男人的生活。男人享受了女人和女人生下来的后代的服侍，女人得到的只有“好女人、好妻子、好媳妇”的没用的赞誉。

女人的住所、财产皆不属于她，她比卖身做工的人还惨，做工的人好歹还有工钱傍身，还能休息。

被取的女人，不但没有工钱，还没有休息时间，一切都要以取她的人为主，而且冒着生命危险所生的后代跟她不是同姓，在那个家，她是异姓人，外人。

她想生几个做不了主，必须跟取她的人商量。有时，根本不用商量，取她的人想要就要。

这个过程，她最大的感觉是痛感，没有快乐，还要时不时担心怀孕，忍受十个月吃不好睡不好，时不时要呕吐的折磨。到生产时，那种痛感到了极致，几乎死去的痛感。

她听过难产死去的女人的故事，不计其数，不只是草原，连气候条件比较好的地方，那个数量也没减多少。

她生女儿时没遭多大罪，但她也不想再生了，虽然他还想要个儿子，她不同意，以战事吃紧为由，拒绝与他同房。

当下他让步了，但后来时不时找机会，让她妥协，找来双方的母父轮流劝她，还好时不时也有的别的事发生。

她也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，她听过一些风言风语，她不想干涉，是不想搅进那浑水里。

质问他，改变不了事实，他若在乎她，不会做这样的事。去为难那女人，不是那女人，还会有这女人。他的念头不绝，他身边的女人也不会少。

她和他从小就认识，他还是变了，他的海誓山盟，跟那些专骗女人的爱情故事一样，用来骗她的。

至于他的男下属们，也一样是左拥右抱的，女人只是他们闲暇时的排遣，妻子是替他孝敬父母、替他生儿育女、替他管家的趁手的工具而已。

她震惊之余，又很欣慰，阿翊爱的人有担当，又够坚韧，还冒着性命危险助她，这个叫郑慕昔的女人，实在难得。

知道她是郑慕离的姐姐，也就不奇怪郑慕离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了，有这样的姐姐在身边，又不与一大堆男人在一处，他不会长歪，变成满身浊气的男人。

她突然想起来，阿翊曾经问过她，她变得不再单纯，她会生她的气吗，还说她不想待在皇宫，若有一日听闻她的不幸，也不要相信。她那时没想过阿翊说的是实话，她现在才想起来，原来那时，她就告诉过她。

是她还把阿翊当孩子，没有在意，只当她有委屈找她哭诉，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，不作数的。

她的不幸，指的什么？阿翊没有说过，她也没听到过阿翊不幸的消息。太子妃失踪，没有人来找她，这一点也很奇怪。为什么相府也不派人来找她？阿翊没有细说逃出的过程，只说了结果，她应该问的。

阿翊不细说，那个过程肯定很难，她不想她操心已经过去的事。可她想听，想听听说她不再单纯的人，都用了哪些计谋，她想夸一夸她。

她一个人，或者两个人，走了那么漫长的路，来到她的身边，她很开心，她想告诉她们。

她身体疲惫，脑子却活泛，直到打更人打了三更，她才睡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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