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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完以仲由为主的汇报,帝象先凝神想了一会,沉吟道:“曹家的意思,这番对答明明就是说给三位听的,只是怕得罪谢家,不肯亲口指证而已…哼,滑头的紧。”
王冉之微笑道:“但原也不消他们指证,左右殿下也没打算怎样谢家…是么?”他虽然含笑,说到最后时,目光却已牢牢盯在帝象先脸上。
帝象先挑挑眉毛,却笑道:“王谢世家,向来并称,如今却天壤如此,真是可叹…我下午打算走一遭谢家,冉之老师可愿意去么?”王冉之目光微闪,拱手道:“只怕到时尴尬…冉之还是请辞的好。”
帝象先呵呵一笑,三人已一齐起身告退,帝象先起身还礼,却道:“敖龙将请留步。”敖开心微微一怔,似有意外,仲由王冉之两人全不停滞,早退出门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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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下敖开心,帝象先却无语言,只是向后靠去--他坐的原是张黄藤躺椅,只适才正坐而已,如今躺倒下去,双目微闭,神色甚是松驰,敖开心呆呆站了一会,见帝象先只不开口,也不搭话,自绕到桌边,倒了怀茶,咕嘟嘟喝了,突然一拍桌子,怒道:“你他妈巴巴的留我下来,就是为了教我看你睡觉么?!”
面对皇子击案已是无礼,更兼口出污语,若按大正律细考,现下敖开心便已够到“弃市”的资格,帝象先却连眼也不睁,只是懒懒道:“他妈的你倒有脸先发火的,看见老子这样躺着,不知道过来捏肩么?!”
敖开心翻翻白眼,竟果然踅到帝象先后面,给他松肩,一边道:“微臣遵旨…”语气拖得长长的,端是懈怠。
帝象先哼一声,也不睁,只是道:“对,对,就是那里,右手再加点劲…他妈的不要那么大劲,知道你会龙爪手!”顿一顿,方徐声道:“你刚才在曹家那里,又装傻使赖了吧?”
敖开心嘻嘻笑道:“若不是两位君子老师搭手,我刚才非教曹老九下不了台不可。”
帝象先哼道:“曹奉孝虽然力量不怎么,却是当今天下有数的智者,没来由撩他,不知你怎么想的…”却听敖开心笑道:“先撩者贱,我回他一手也不行么?”不觉愕然道:“他怎么敢去撩你?什么时候?”敖开心嘻笑道:“怎么没撩?我兄弟九个,他兄弟也是九个,我行第九,他行也是第九…明明这就是冲我来的,若不给他些苦头吃,日后人家岂不要说曹家老九强过敖家老九?”
他一番歪理,听的帝象先哭笑不得,咳嗽一声,将他捏肩的手挥开,慢慢从椅上坐起,道:“认识你快十年了,就没听你正经过几次…”敖开心浑不在意,笑道:“错了,不是正经,该是正常,不正经的是无赖,我们疯子那叫不正常…”
帝象先也不理他,踱到桌边自倒了杯茶,浅浅抿了一口,闭目品道:“嗯,倒真是好茶,谢家到底是老字号,毕竟不同凡响…”又叹道:“可惜被你那样喝了一杯,牛吃牡丹…”敖开心一咧嘴,正要接话,帝象先却又道:“开心。”语气已转低沉。
敖开心目光微微一瞬,道:“干什么?”
帝象先却又不开口,将茶杯放回桌上,踱了几步,方才道:“天下大乱在即…武德王,到底是个什么态度?”
听他问起此事,敖开心神色也转作认真,道:“你该知道的,我们敖家永远都是一个态度,对太平道以及结合了太平道力量的世家全力压制,但对其它的世家…只要他们证明了自己有凌驾于当前帝姓之上的力量,我们就会立刻转弯。”
舔舔嘴唇,他又道:“丘家也是。”
帝象先哼道:“墙头草,随风倒…真不知为什么天下百姓就信你们是什么鸟圣人血脉…”他这话端是无礼,敖开心却只嘻嘻笑道:“没法子,聪明人总是少数…”顿一顿,却道:“但,不管武德王是什么态度,赵非涯却永远都是敖开心的大哥。”
他说话时神色极为认真,再无游戏之态,帝象先原是背对着他,听得肩头微微一震,道:“好,好兄弟…”说着转身,道:“有这句话,我便够啦!”
他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,自不会有儿女之态,帝象先一句感叹,紧接着就道:“一会儿我去拜访谢叔源,你就不用去了,好生歇着,晚上不要乱跑,随我去看个人。”
敖开心翻翻白眼,道:“去大牢里面看人最是无趣,有什么好看的…你管不管晚饭?”
帝象先冷笑道:“妄揣贵人心事,以为自己很聪明,啃过鸡肋么…我再多管一顿夜宵。”
敖开心精神一振,笑道:“好,就是你说的,探完人出来去啃绿柳居的素鸡排,我把英正那小子也喊上…”说着一扬手,早晃晃悠悠出门去了。帝象先失笑一声,亲手将门掩上,沉思片刻,脸上已全没了笑容,探手入怀,取出一个铁盒来,轻轻打开,里面是块竹简,古旧之极,上面篆着几个小字,已模糊到看不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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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邃,阴暗,空旷,便是这“大牢”给人的感觉。
两面的墙上,在一人高的地方,每隔五步,便会有一盏油灯被钉在墙上,昏黄灯光闪烁,全然不能驱走此处的寒意阴气,反而愈添了一股古怪的味道。
牢房当中,有一块一丈见方,高约半尺的石台,上矗着一横两竖,三根长各一丈,粗若碗口的梨木,构成了一个刑架。
此刻,这刑架上正绑着一个人。
赤着上身,便能看清这人身上那数不清的“伤痕”与“纪念”,对一个普通的军前猛士来说,若能有这人身上十分之一的伤痕,便足可傲视同侪了。
那人的双手都被斜斜绑到木架的横梁上,垂着头,额前黑发直飘到胸前,一动不动,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。
看守的士卒被远远撵开,只有帝象先和敖开心两个人在这里,冷冷的打量着这除了“弃命卒”三个字就什么线索也没有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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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,继曹家五人之后,更有大队人马出现在毗卢院外,由谢家族长谢叔源统领着的他们,便逼迫的那些杀手不得不选择退出,其中,谢叔源更亲手擒下他们中的一员,便是现在被锁困此地的弃命卒。
诸事在手,帝象先并没有第一时间亲自审问,却立时下令,着任何人不得刑求,留待他亲自审问,更安排人手监视,确保命令的执行,由于令令时的认真,还引起了一些不解。
“其实我说你多余这一句,既然认定是别人故意留给你问话的,就怎么也不会被打死在牢里…”
面对发牢骚的友人,帝象先的解释也很不客气。
“作戏作到足,两边都会这样想…爱兵如子,爱将如手足的,才是好将军、好头领…你这疯子懂个屁。”
翻到只见眼白,敖开心讥道:“人家那是爱自己的兵将,没听说过对敌人也这么心痛的…等等,你到底在想什么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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